1·锈蚀的钥匙孔
我第一次摸到那把钥匙时,指尖沾了一层暗褐色的锈粉。
它躺在祖母遗物箱的最底层,被一块发黑的丝绒包裹着,形状古怪,像是一截扭曲的指骨,钥匙孔处刻着三个重叠的螺旋纹,像某种生物的瞳孔。
“林默,你确定要接这个案子?”
小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惯有的担忧。
“‘永夜公寓’,光是这名字就够瘆人了。据说十年前那场大火后,整栋楼就没人敢住了,最近却不断有流浪汉进去后失踪……”
我转动着钥匙,阳光透过侦探社的窗户,在钥匙表面映出细碎的光斑,那些锈粉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警方定性为‘流浪人员自然流失’,但委托方说他父亲失踪前,留了张字条,上面只有‘永夜304’和这个符号。”
我将钥匙孔的纹路拍下来发给小陈。
“查一下这个符号,还有永夜公寓大火的详细报告,尤其是304房间的住户信息。”
委托方是个叫江辰的年轻人,他父亲江志远是个小有名气的民俗学家,三个月前在调查“城市传说”时失踪,最后线索指向永夜公寓。
他付给我的酬金是一沓厚厚的现金,还有一个用防水布包裹的旧木箱,说是他父亲留下的,里面可能有线索。
木箱就是我找到钥匙的地方。
除了钥匙,里面只有一本磨损严重的笔记本,纸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剪报——1998年永夜公寓大火,死亡十七人,起火点正是304房间,住户是一位名叫苏晚卿的女画家。
剪报旁边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她在画里看着我”。
笔记本里的内容杂乱无章,充斥着各种符号、地名和破碎的句子:“螺旋纹是眼睛”、“锈锁需要血祭”、“永夜的门只在子时开”、“苏晚卿没有死”。
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复杂的螺旋图案,和钥匙孔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旁边写着:“林默收”。
我的名字?
江志远为什么会留东西给我?我和这起失踪案,和永夜公寓,到底有什么联系?
三天后,小陈的调查结果让我脊背发凉。
“那个螺旋纹符号,在多个‘都市怪谈’论坛里被称为‘窥伺之眼’,据说与一种古老的邪术有关,能让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小陈的声音有些发颤,“永夜公寓的大火很蹊跷,消防报告说起火原因是‘电路老化’,但有目击者称看到304房间的窗户里有人影在跳舞,而且火势蔓延速度极快,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着烧起来的。”
“苏晚卿呢?”我盯着桌上的钥匙,它似乎比刚拿到时更暗了些。
“苏晚卿,女,时年二十七岁,知名画家,以‘封闭空间’系列画作闻名。”
大火中她的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只能通过DNA确认身份。
但奇怪的是,警方在她的画室里发现了大量未完成的画,主题都是同一个——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站在不同的封闭空间里,比如衣柜、地窖、行李箱……而所有画中女人的眼睛,都是三个重叠的螺旋纹。
我翻开江志远的笔记本,找到那行“她在画里看着我”,指尖突然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是钥匙上的锈针扎破了皮肤,一滴血珠渗出来,滴在笔记本的螺旋图案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滴血没有晕开,反而像活物一样,沿着螺旋纹路缓缓流动,最后汇聚在图案中心,形成一个深邃的红点,仿佛一只睁开的眼睛。
同时,我听到一阵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侦探社的门好好地锁着。
“默姐?你还在听吗?”小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不安。
“我在。”我压下心头的寒意,“帮我查一下江志远和苏晚卿有没有交集,还有……查一下我父母的资料,尤其是他们1998年前后的动向。”
挂了电话,我拿起那把钥匙,它表面的锈粉似乎淡了一些,露出底下暗沉的金属光泽,那三个螺旋纹在光线下仿佛真的在缓缓转动。
我知道,我必须去永夜公寓。
那把钥匙,那个304房间,还有苏晚卿的画,都在召唤我。
而江志远留下的笔记本,以及那句“林默收”,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将我卷入其中。
第二章 永夜的门
凌晨一点,我站在永夜公寓前。
浓雾像粘稠的墨汁,将整栋楼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一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建筑,共七层,外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砖块,像烧伤的皮肤。
窗户大多玻璃碎裂,黑洞洞的像骷髅的眼窝,只有三楼某个窗口,隐约透着一丝微弱的红光。
304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霉味、烟尘和某种腐朽植物的怪味。
我握紧口袋里的钥匙,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刚才出门前,我在伤口上涂了碘伏,但那股铁锈的腥气似乎已经渗入皮肤深处。
入口处的铁门挂着一把巨大的锈蚀挂锁,锁孔形状奇特,正是三个重叠的螺旋纹。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这把钥匙,果然是开这扇门的。
我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
出乎意料的顺畅,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锁“咔哒”一声就开了。
铁门推开时发出“吱呀——”的长鸣,像老旧棺材盖被掀开。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股更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
我打开强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布满灰尘的走廊。
地面上散落着碎玻璃和垃圾,墙皮大片脱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砖块,像是凝固的血。
“永夜的门只在子时开”。江志远笔记本里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
现在是凌晨一点,正好是子时过一小时。
我沿着楼梯向上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楼板下爬行。
二楼到三楼的楼梯拐角处,我停下了脚步。
墙上用白色粉笔画着一个巨大的螺旋图案,和钥匙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图案周围散落着一些烧焦的羽毛,还有几滴已经发黑的油渍。
我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捻起一根羽毛。
羽毛根部有焦痕,但尖端却异常完整,像是被某种高温瞬间灼断。
油渍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不像普通的食用油。
“呼——”
一阵冷风突然从身后吹来,手电光猛地一暗。
我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但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
那种视线,冰冷、粘稠,像是无数条细小的虫子,爬满我的全身。
我握紧手电,继续向上走,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三楼到了。
走廊尽头,果然有一间房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那丝微弱的红光。
304房间。
我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的景象让我瞳孔骤缩。
这哪里像是被大火烧毁过的房间?
房间里一尘不染,家具摆放整齐,甚至连窗帘都是崭新的米白色。
墙上挂满了画作,正是苏晚卿的“封闭空间”系列——衣柜里的女人、地窖里的女人、行李箱里的女人……她们都穿着白裙,面无表情,眼睛是三个重叠的螺旋纹。
而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画架,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画。
画中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站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背景是熟悉的走廊和楼梯——这是永夜公寓的楼梯间。
女人的脸被阴影遮住,只有眼睛的位置,三个螺旋纹正在缓缓转动,而她看向的方向,正是门口。
画架旁边,有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年轻的苏晚卿,笑容明媚,另一个……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我的母亲。
第三章 画中眼
照片上的母亲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穿着朴素的白衬衫,站在苏晚卿身边,笑得有些拘谨。
背景是永夜公寓的大门,那时候的公寓还很新,没有如今的破败。
母亲和苏晚卿认识?
我拿起相框,手指在玻璃上划过,心脏狂跳不止。
为什么母亲从未提起过苏晚卿?1998年大火时,母亲在哪里?她和这场大火,和苏晚卿的死,到底有什么关系?
“咔哒。”
房门在我身后关上了。
我猛地转身,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门是从里面关上的。
“谁?!”我大喊一声,强光手电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
没有人。
只有那些画中的女人,她们的眼睛——三个重叠的螺旋纹,在手电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呼——”
又是一阵冷风,这次是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的。
我这才注意到,窗户是关着的,但窗帘却在微微飘动,像是有人在外面拉动。
我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窗外是浓雾,什么也看不见。
但我清楚地感觉到,那股冰冷的视线更强烈了,就在窗户外面,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盯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一个侦探,我见过比这更诡异的场面,不能被恐惧左右。
我转过身,开始仔细检查房间。
既然江志远的线索指向这里,那么证据一定藏在某个地方。
书桌上除了相框,还有一本摊开的素描本。素描本里画的都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案,其中一页画着一个复杂的螺旋装置,旁边写着:“锈锁的核心,需要‘容器’启动”。
容器?什么容器?
我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只有一些颜料和画笔,还有一个上锁的铁盒。
铁盒的锁孔,又是三个重叠的螺旋纹。
我拿出那把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
“咔哒。”
铁盒打开了。里面没有任何实物,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纸上用苏晚卿的笔迹写着一段话:
“他们说我疯了,说我画的东西会‘窥伺人心’。
但只有我知道,‘它’是真的,‘它’在看着我们,在等待合适的‘容器’。
林默,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它’已经选中了你。
快跑!永远不要回来。”
林默?又是我的名字!
苏晚卿为什么会给我留字条?她怎么知道我会来?还有,“它”到底是什么?“容器”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
声音是从墙壁里传来的,越来越响,整个房间都在微微震动。
墙上的画作开始发生变化。
那些画中女人的眼睛——三个螺旋纹,转动得越来越快,发出微弱的红光。
她们的嘴角似乎也在向上扬起,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嗡嗡——”
声音达到了顶峰。我感觉头晕目眩,视线开始模糊,仿佛有无数条小虫在眼前飞舞。
“林默……”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冰冷、空洞,像是从井底传来。
“林默……”
我猛地回头,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里,女人的脸不再被阴影遮住。
那是我的脸。
第四章 镜中影
画中的“我”穿着白裙,站在永夜公寓的楼梯间,眼睛是三个飞速转动的螺旋纹,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正从画布上“看”着我。
“不……”我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上面的画框纷纷掉落,发出“哐当”的声响。
怎么会这样?苏晚卿为什么会画我的脸?难道她早就预知了我会来这里?
“嗡嗡——”的声音还在继续,房间里的红光越来越亮,那些画中女人的眼睛都在转动,仿佛无数只眼睛在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必须离开这里。
我冲到房门前,用力拉门,却发现门被锁死了,无论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开门!”我对着门板大喊,心脏狂跳不止。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墙上的一面镜子。
那是一面老式的穿衣镜,边框已经生锈,镜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但镜子里的影像,却让我瞬间僵住了。
镜子里没有我。
镜子里映出的是304房间的景象,和现实中一模一样,只是……房间中央站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她背对着我,头发很长,遮住了脸。
是苏晚卿?
“你来了。”女人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和刚才我听到的一模一样,冰冷、空洞。
我看着镜子,大脑一片空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
“别害怕,林默。”女人缓缓转过身,“我们等了你很久了。”
她的脸露了出来。
那不是苏晚卿的脸。
那是我的脸!!!
镜子里的“我”,眼睛是三个重叠的螺旋纹,正在飞速转动,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不!这不可能!!!”我猛地后退,撞到了桌子,桌上的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相框里的照片露出了背面。
我下意识地捡起照片,翻到背面。
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字迹有些模糊,但我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母亲的笔迹:
“晚卿,对不起,我不能再帮你了。‘它’太危险了,我不想让小默也卷进来。这把钥匙,你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钥匙?
我猛地看向手中的那把钥匙,它此刻正在发出微弱的红光,表面的锈粉已经完全脱落,露出了底下乌黑的金属,那三个螺旋纹像活物一样蠕动着。
“钥匙是‘门’的关键,而你,林默,是‘容器’的关键。”
镜子里的“我”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
“苏晚卿当年想阻止‘它’,却被‘它’反噬,成了第一个‘画中眼’。江志远发现了真相,想警告你,却被‘它’困在了‘镜中世界’。”
镜中世界?江志远在镜子里?
我猛地看向镜子,试图在里面找到江志远的身影。
“别看了,他已经‘融’进去了。”
镜子里的“我”笑了。
“现在,轮到你了,林默!成为‘画中眼’,永远留在永夜公寓,看着外面的世界,多好。”
“我不会答应的!”我握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是谁?‘它’又是什么?”
“我是‘它’的一部分,‘它’是‘窥伺之眼’,是一种寄生在镜像里的意识体。”
镜子里的“我”解释道。
“它需要‘容器’来维持存在,而你,林默,因为你母亲当年接触过‘它’,你的血液里有‘它’需要的‘共鸣因子’,所以你是最合适的容器。”
母亲当年接触过“它”?所以江志远才会留东西给我?所以苏晚卿才会画我的脸?
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1998年,苏晚卿在研究“窥伺之眼”时被反噬,引发大火,她的意识被吸入“镜中世界”,身体被烧毁。
母亲当年可能是苏晚卿的助手,发现了“它”的危险,于是带着钥匙离开,试图隐瞒一切,却没想到“它”还是找到了我。
江志远在调查时发现了真相,想警告我,却被“它”困在了镜子里。
而现在,“它”想让我成为新的“容器”,永远困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我冷笑一声,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支录音笔。我按下了录音键。
“信不信由你。”
镜子里的“我”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过来吧,林默,成为‘画中眼’,你就能看到你想知道的一切,关于你母亲,关于苏晚卿,关于‘窥伺之眼’的真相……”
她的手穿过了镜子,向我伸来。
第五章 反转的钥匙
那只手带着冰冷的触感,即将碰到我的脸颊。我猛地向后一躲,同时掏出瑞士军刀,对着镜子狠狠刺去!
“哐当!”
刀刃刺在镜面上,发出一声脆响,镜子却完好无损。
镜子里的“我”笑了:“没用的,林默,在‘镜中世界’里,物理攻击是无效的。”
我喘着气,大脑飞速运转。物理攻击无效,那该怎么办?
“你说我是‘容器’,因为我的血液里有‘共鸣因子’?”我一边拖延时间,一边观察着房间里的细节。
“没错。”镜子里的“我”点点头,“只要你愿意打开心扉,接受‘它’,你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成为永夜公寓新的‘主人’。”
“如果我不接受呢?”
“不接受?”镜子里的“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那你就和江志远一样,永远困在‘镜中世界’,直到意识被‘它’吞噬,成为下一个‘画中眼’。”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书桌上那个铁盒里的纸条,上面写着:“锈锁的核心,需要‘容器’启动”。
启动?难道不是用来困住“它”的吗?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中形成。
也许,这把钥匙,这个“锈锁”,并不是用来锁住“窥伺之眼”的,而是用来……释放它的?
苏晚卿当年可能发现了“窥伺之眼”的危险,于是用自己作为“容器”,将“它”困在永夜公寓的镜像里,而这把钥匙,就是启动“容器”的关键。
母亲当年拿走钥匙,是为了防止有人误触,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到了我手里。
而江志远留下的笔记本,那句“林默收”,并不是警告我,而是……指引我?
他知道我有“共鸣因子”,知道只有我能启动“锈锁”,所以他留下线索,让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阻止“它”,而是为了……彻底消灭“它”?
“你在想什么?”镜子里的“我”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眼神变得警惕。
“我在想,”我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钥匙,“也许,你搞错了。”
“搞错了?”
“对,”我看着镜子里的“我”,眼神坚定,“我不是来成为‘容器’的,我是来结束这一切的。”
说完,我猛地将钥匙插入自己指尖的伤口!
“啊!”镜子里的“我”发出一声尖叫,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干什么?!”
鲜血顺着钥匙的螺旋纹流下,滴落在地上。
“锈锁的核心,需要‘容器’启动。”我想起纸条上的话,“但启动之后呢?也许,是将‘它’从镜像里释放出来,然后……”
“不!你不能这样!”镜子里的“我”疯狂地拍打着镜面,“‘它’出来后会吞噬所有意识!你会死的!”
“也许吧。”我看着钥匙上的血迹,感觉一股暖流从指尖涌向全身,“但总比永远困在这里,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画中眼’强。”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红光达到了顶峰,所有画中女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嗡嗡”声。地板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露出里面漆黑的空洞。
“林默!住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镜子里传来。
我转头一看,镜子里出现了江志远的脸,他看起来很虚弱,被无数螺旋纹缠绕着。“你听我说,‘窥伺之眼’的弱点不是释放,而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镜子里的“我”猛地扑向他,将他拖入了黑暗中。
“江先生!”我大喊一声。
“没时间了,林默!”江志远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弱点是……光!强烈的自然光!”
光?
我看向窗户,外面还是一片浓雾,没有自然光。
怎么办?
“哈哈哈哈!”镜子里的“我”又出现了,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无数螺旋纹在她身上游走,“你听到了又怎么样?现在是凌晨,没有太阳!你逃不掉的!”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冲到画架前,拿起那幅画着我脸的未完成画作,然后跑到书桌前,拿起那个铁盒,将里面的纸条塞进了口袋。
“你在干什么?”镜子里的“我”疑惑地看着我。
“干什么?”我抬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当然是带你出去晒太阳了。”
说完,我拿起强光手电,对准画作,同时将沾着我血液的钥匙,狠狠插入了画架上的画布!
“不——!”
镜子里的“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画布上的螺旋纹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画作中传来,将镜子里的“我”和周围所有的红光都吸了过去。
整个房间开始剧烈震动,墙壁纷纷倒塌,露出了外面的浓雾。
我抱着那幅画,拼命向楼梯口跑去。身后,无数“画中眼”从画作中挣脱出来,发出刺耳的尖叫,向我追来。
我跑到一楼,看到那扇铁门,用尽全身力气拉开,冲了出去。
外面的浓雾似乎稀薄了一些,天边隐隐透出一丝鱼肚白。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镜子里的“我”在画作中尖叫,无数螺旋纹从画中涌出,向我缠来。
我咬紧牙关,抱着画,拼命向浓雾外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的体力渐渐不支,身后的尖叫声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我看到前方有一丝微弱的光芒。
是阳光!
黎明来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出了浓雾。
第一缕阳光洒在我身上,温暖而明亮。
我回头看向那幅画。
画中的“我”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像冰雪一样迅速融化,无数螺旋纹从她身上逸出,在空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然后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晨风中。
画架上的画作,渐渐恢复了空白,只剩下三个淡淡的螺旋纹,最后也消失不见了。
身后的永夜公寓,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一阵“嘎吱”的声响,然后像积木一样,轰然倒塌,化为一堆废墟。
浓雾散去,天空湛蓝。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怀里还抱着那幅已经空白的画。
一切都结束了。
第六章 最后的镜像
我在永夜公寓的废墟前坐了很久,直到小陈带着警察赶来。
看到我没事,小陈激动地差点哭出来。警察勘察了现场,只发现了一堆废墟,没有任何异常,最终定性为“危楼自然坍塌”。
江志远失踪案也因为“证据不足”而暂时搁置,但我知道,他已经解脱了。
回到侦探社,我把那把钥匙和铁盒里的纸条锁进了保险柜。那幅空白的画作,我挂在了书房的墙上,时刻提醒自己,有些“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可怕。
几天后,我收到了一个匿名快递。
里面是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熟悉的字迹写着:
“林默,谢谢你。‘窥伺之眼’已被消灭,永夜公寓的镜像世界也随之崩塌。
你母亲当年确实是苏晚卿的助手,她发现‘它’的危险后,带着钥匙离开了。
后来她病逝,临终前托我照顾你,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必须由你自己来面对。
对不起,让你卷入了这一切。
好好活下去,忘记永夜公寓,忘记苏晚卿,忘记我。——江志远”
看完信,我久久不语。
原来,江志远一直都知道真相,他留下线索,不是为了让我消灭“它”,而是因为他知道,只有我能做到。
而我的母亲,她当年的离开,不是背叛,而是保护。
我拿起笔,在笔记本的第二页写下:
“江先生,谢谢你。我会好好活下去,但我不会忘记。因为忘记,才是对逝者最大的不尊重。”
写完,我合上笔记本,放在了书架上。
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侦探社又开始接一些普通的案子,小陈还是那么咋咋呼呼,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直到有一天,我在整理祖母遗物时,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夹层。
里面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祖母和一个陌生的女人,背景是永夜公寓的大门,那时候的公寓还很新。
而那个陌生的女人,穿着白裙,笑容明媚,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她是苏晚卿。
而我的祖母,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诡异笑容,眼睛里……
是三个重叠的螺旋纹。
我猛地抬头,看向书房墙上挂着的那幅空白画作。
在阳光的照射下,画布上似乎又浮现出三个淡淡的螺旋纹,正在缓缓转动。
我的背后,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也许,“窥视之眼”并没有真正消失。
也许,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看”着这个世界。
而我,林默,作为曾经的“容器”,我的血液里,是不是也留下了“它”的印记?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
阳光明媚,一切正常。
但我知道,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透过镜子,透过窗户,透过一切反光的表面,静静地“看”着我,“看”着这个世界。
而我,只能假装一无所知,继续扮演着一个普通的侦探。
因为我知道,有些真相,一旦被“窥伺”到,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而那把锈蚀的钥匙,那个空白的画框,还有祖母照片上的螺旋纹,都在提醒着我,永夜公寓的故事,可能才刚刚开始。
毕竟,谁又能保证,下一个“容器”,不会就在我们身边呢?
(完)